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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發展與人文精神的時代融合

於天宇

2025年05月30日08:24    來源:光明日報

原標題:技術發展與人文精神的時代融合

【析理論道】

技術與人文,既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產物,也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支撐。技術發展表達了對物質文明的渴望,人文精神體現了對精神文明的追求,二者隻有彼此支撐,才能共同繁榮。作為技術發展的時代標志,人工智能以前所未有的成就和趨勢實現了科技對生活世界的改變,人們對技術的崇拜與恐慌也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這提出了一個新的議題:身處人工智能時代,我們該如何理解技術發展與人文精神的關系?對於技術發展在何種意義上表達或改變人的存在方式進行反思,實現技術發展與人文精神的深度融合,在當今時代顯得關鍵且迫切。

人工智能技術發展與人文主體性的時代症候

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改變了人類的生產邏輯、工作方式、科研范式與生活模式,在此進程中,也逐漸形成了人與其自身本質力量對象化之間的矛盾——人在向技術注入智慧的同時,也將自身與之“競賽”,既煩惱於技術不夠智能,又恐慌於技術過於智能。究其實質,是對技術發展與人文精神分離的擔憂。這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維度:

一是人工智能運行的算法邏輯試圖改變人類智慧的獨特性。與傳統技術相比,人工智能技術最顯著的特征在於,將模擬人類智能的算法邏輯融入傳統機器的物體系。雖然許多觀點認為,如以色列歷史學者尤瓦爾·赫拉利提出的類似“無用階級”的觀點過於夸張,因為人工智能的算法邏輯與“知情意”統一體的人類意識有根本區別,無法真正模擬人類思維方式,也不能達到人類智慧的高度﹔但即便如此,仍不能排除人工智能發展出超越人類意識的可能性,人類所熟悉的認知過程,可能只是智能的一種特殊形式,而不是智能的全部。也就是說,雖然人工智能在過程中可能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並不妨礙其在結果上展現出對人類“智慧”的優勢。

二是人工智能延伸的物性邏輯試圖取代自然身體的必要性。無論人工智能展現出怎樣的外觀,其內在的運行機制必須依靠物理世界的屬性及規律支撐,而在其不斷向外延伸自身“肢體”的過程中,也需通過算法邏輯支配物性邏輯。這種對物力的運用與調配往往是人的自然身體難以持續的。更重要的是,人工智能延伸的物理特質並非以延伸人的自然能力為目的,這是智能機器與傳統工具在使用方式、發展方向上的根本不同。進言之,人工智能的發展,不僅以人體器官增強為目的指向人的“身外自然”,而且以人的“身體自然”為競標對象。

三是人工智能未來的不可知性試圖影響經驗世界的判斷性。與人對自身了解的有限性相比,人對人工智能未來趨勢的認識也許更為有限。人工智能內在的數理復雜性、數據分配機制以及動態環境交互中的非線性效應等,決定了其模型行為的不確定性、決策邏輯的非透明性以及系統行為的涌現性,使其未來發展具有不可知性。這一方面造成當前人工智能應用的不穩定后果,另一方面也使未來人工智能發展可能跳脫經驗世界中主體的判斷力與認識力,人類已有知識也許在當下和未來不能完全解釋、理解人工智能。

技術的人文底色與人文的技術追求

技術的進步真的將使人文“失語”嗎?人文離場后的技術又將會遭遇怎樣的未來?事實上,技術從未離開人文,人文也無法回避今日技術之面貌。在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技術與人文始終應相互融合。

一方面,人文精神是技術發展的永恆底色。技術並非孤立存在,而是人類價值觀、倫理觀、文化需求和實踐目標的產物。技術發展的起點是滿足人類需要,終點則是人本價值的回歸——一切技術現實都是人對自然規律的思考與表達。同時,新事物的產生、新技術的出現,本質上都依賴於現有技術的組合,這是技術發展的結構性,但究其根本都受限於人的目的與自然的界限。物的尺度制約了技術發展的可能邊界,人的尺度則始終規范技術發展的現實方向。因此,技術本身就是人文精神的體現,缺失人文精神推動與引導的技術,必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另一方面,技術發展是人文精神的時代表達。其一,技術不僅表現為物化的載體,同時表征著人類的文明程度與價值觀念,承載著社會追求與時代精神。最初的技術來源於人對自然現象的捕捉,從人類雙手,到使用石器、發現火,再到人工智能,技術始終伴隨人類社會發展需要不斷“進化”,這本質上是人文精神對“真、善、美”追求的技術表達。因此,每一座技術發展的裡程碑,都凝聚著時代精神的躍動與人文精神的精華,技術的樣貌同樣包含了人類自身的面容。其二,技術不僅是人類智慧的外顯,同時也拓展了人類實踐能力的邊界。實踐是人的本質。技術作為人類改造世界實踐的工具化延伸,同時接受實踐的現實性檢驗,人文與技術相互依存、彼此促進。在社會發展過程中,人類始終在“造物”與“用物”的循環中定義自身,技術為人類實踐提供工具理性,人類實踐又賦予技術價值理性。在此意義上,技術是人類永恆的自我對話,這是人文精神在技術時代最准確的表達。

堅持以人為本、智能向善

習近平總書記在向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成立60周年慶祝活動開幕式發表視頻致辭時呼吁:“堅持以人為本、智能向善,在聯合國框架內加強人工智能規則治理。”技術求真體現了對客觀性的追求,而人文關懷則是對應然性的體現。堅持以人為本、智能向善,既是對當前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現代技術發展倫理原則的堅守,也是對技術與人文關系的本質呈現,更是對技術發展與人文精神相融合的時代表達。

其一,人工智能的工具屬性決定了其服務對象始終是人也只能是人,而問題在於服務的是少部分人還是大多數人,是獲取暫時的既得利益還是維系人類社會發展的長久利益。人工智能將人類的智慧、經驗、知識等內化於機器系統之中,並在一定條件下充分發展社會生產力,但受控於資本利益的人工智能則必然走向人類文明的反面。其二,人工智能的現實特征表達了智能向善的迫切性。這不僅體現在智能機器對人類體力、腦力替代的可能性,更根源於技術“黑箱”自身的不可知性。如不對人工智能發展加以規制,其可能如“脫缰之野馬”,難以控制。因此,必須以人文精神引領人工智能發展。其三,人工智能進步的時代需求蘊含了人與智能共同繁榮的可能路徑。人類社會發展始終離不開生產力提高與技術進步,不應盲目否定技術發展、回避技術現實,而應將“以人為本、智能向善”作為引領技術前進的價值內核,實現人與人工智能的和諧發展、共同繁榮。

技術應堅持以人為本的價值觀,始終服務於人文價值要求。一味追求技術發展的創造力與超越性,而忽視人文精神的價值引領,將在根本層面形成技術與人文的對立。技術主體性替代人文主體性的后果,將是技術與人文的共同倒退。與此相反,“以人為本、智能向善”的精神內涵,是將存在、尊嚴、公平等一切人文精神的核心價值嵌入技術發展全過程,從而在根本層面規避未來人工智能發展的消極可能。技術的不可知性需要人文駕馭與關懷,如此才可能作為實現人自由全面發展的物質基礎。從技術求真到智能向善,體現了技術發展對人類文明的責任擔當,更體現了人文精神的時代意義。隻有將技術發展與人文精神充分融合,實現“以人為本、智能向善”,技術才可能真正成為智能時代實現人類文明福祉的加速器。

(作者:於天宇,系吉林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研究員、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

(責編:黃瑾、萬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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