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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秉文:統賬結合的社保制度應該改了
記者 方燁
2013年07月02日08:27   來源:經濟參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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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社保制度存在六個方面的問題

社會保障制度的改革現在已經到了緊迫的關頭,需要喚醒以前的改革意識、憂患意識,使國家、國民能夠居安思危。

然而,中國在社會保障方面存在問題也是毋庸置疑的,主要出現在六個方面。有些是制度上的缺陷,有的是操作上的缺陷,有的是流程上的缺陷。

第一個方面,重當期支付,輕長期制度建設。

15年前,憂患意識、進取意識、奮斗意識充斥在各個方面,充斥在文件裡面。現在完全是兩回事。所以改革現在已經到了緊迫的關頭,需要喚醒以前的改革意識、憂患意識,使國家、國民能夠居安思危。

舉一些例子,替代率是養老金水平佔退休前一年工資收入的百分比,當初設計的是58.5%,可是在制度運行中從來沒有實行過58.5%,最開始是將近90%,滑到現在是45%左右。

雖然中國的社會保障制度是統賬結合式的,但是由於此前賬戶上基本是空的,目前基本上可以把這個制度看成是現收現付式的。

現收現付制度涉及的參數主要有三個,一個是繳費率,一個是贍養率,一個是 替 代 率 。 個 人 繳 費8%, 單 位 繳 費20%,合計28%。制度設計裡面是三個人養一個,三個人拿出工資的28%給一個人花,那麼退休的人獲得的比例大約是在80%-90%之間。但是在實際執行中,基本上低於一半。這說明很多環節的參數都存在問題,制度滴漏情況非常嚴峻,導致數額碰不上。

一個原因是法定名義費率很高,實際執行的費率低。一些發達地區如珠三角的幾個城市為了吸引外資、提高企業的競爭力,公開發文隻收大約一半的錢,但是它們的財務可持續性仍是最好的,因為全國20%的流動人口都集中在那裡,這些年輕的農民工隻在當地繳費做貢獻,退休都回家了。第二個原因是費基很低,許多人實際上每月掙6000元,繳費的時候縮到3000-4000元,一下子費率變相降低一半左右。第三個原因,中國社會平均工資增長率非常高,超過了10%,但是社保的繳費基數是按照上一年平均收入的基數來算的,這就又少了一塊。第四,正規部門繳費雇主是20%,雇員是8%,加起來是28%,可是非正規部門靈活就業人員他的繳費就是個人繳20%。現在正規部門已經基本上實現了社保覆蓋,所有新加進來的都來自非正規部門,多進來一個就多稀釋一分人均基數。

中國社保幾乎所有的數據都碰不上,根本原因就是制度設計粗獷。這個問題比較大,恐怕在較長時期內都難以解決。參數碰不上,是制度長期建設的一個大忌。

其實上面四個方面都不是不能解決。最簡單的,不用上一年度的社會平均工資,改用當年的,就可以減少一部分遺漏。費基小的問題也可以通過加強管理,執法部門嚴格處罰等方法避免。企業工資總額和從企業收到的社保費的差距是可以計算出來的,加大處罰力度就可能讓這些參數嚴格起來。

第二個方面,重融資補貼,輕投資增值保值。

鄭秉文說,這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但是在一般人的在觀念上恐怕不太一樣,他們認為社會保險制度應該而且必須由國家財政補貼,歐洲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是這樣。然而事實是,美國從1935年建立社會保障法到現在70多年來沒有用財政補貼過1美元,而且現在美國的社會保障基金有27000億美元的余額。為什麼不向這種制度學習,而向法國希臘這種國家學習。

鄭秉文說,重補貼的思路是不對的,社會保險本質上跟商業保險是一樣的,所以它的原則、原理、運行也都應該跟保險制度一樣。一個國家有繳費性制度和非繳費性制度,繳費性制度是社會保險,非繳費性制度是社會福利。如果社會福利和社會保險制度邊界不清,社會保險制度裡面有大量的財富支付,社會福利制度裡面財富轉移支付不足,那麼制度就面臨混亂的危險,這樣就可能導致希臘現象的重演。不要過多強調讓社會保險制度執行社會正義、社會公平的功能,它的第一職能是要能夠可持續,否則變成無底洞,變成財政的包袱,就什麼功能都沒有了。

美國的低保制度覆蓋2700萬人,它的社會保險制度則要面對本國所有的工薪階層,是一種有限的、有償的、收入和繳費挂鉤的保障,這兩個制度執行的功能並不一樣。所以就中國來講,現在應該調整社會保險制度與國家財政關系的思路,放棄部門利益,堅持制度建設的長期利益。另外一方面,中國的社保基金呼吁到了財政補貼,有了很大的余額,投資體制改革卻沒有重視,導致現在每天一掙眼睛就虧很多錢。一季度結束的時候,中國的社會保險基金有3萬多億元,收益率不到2%,2月份的居民消費物價指數(C PI)卻超過了3%,這意味著每天社保基金都面臨著巨大的損失。所以重補貼輕投資這樣的行為現在已經到了應該更正的時候了。

第三個方面,重國家干預,輕發揮市場作用。

國家干預和市場機制,或者說政府和市場這一對矛盾同樣體現在社保制度建設中。22年之前規定,中國建立的是多層次的社會保障制度,第一支柱是國家辦的基本保險制度,第二支柱是企業辦的,第三支柱是商業性的保險公司辦的。美國也是這樣,這被叫做板凳的三條腿。然而實際操作中是,一直到今天,中國重視的都只是第一支柱,國家辦的那一塊,輕視了市場的那一塊。所有的壓力都是在第一支柱上,基本養老保險的替代率在中國如果是50%,企業年金替代率幾乎沒有。

從比重來看,全球平均第二支柱資產佔G D P的比重將近40%,第一支柱不到10%﹔O E C D國家更高,第二支柱的資產佔G D P比重是80%,第一支柱佔15%。中國是一條腿長一條腿短,長的這條腿是3.2倍,短的那條腿可以忽略不計。

建立第二支柱是一個雙贏,一方面它會減輕國家負擔,另外一方面會提高民眾的收入預期,有利於擴大消費,促進增長方式的轉型。比如大病保險,一個家庭成員得了大病,盡管第一支柱給報銷很多,但是有很多藥很多病的報銷比例都不是很理想。隻要得了大病,幾年以后這個家就可能癱瘓了。這就需要第二支柱———企業補充醫療保險大踏步的發展和前進。有關部門應該重視企業年金和企業補充醫療保險制度的政策問題,這個問題既是福利問題、扶植問題,也是經濟轉型的重大問題。

第四個方面,重私人部門,輕機關事業單位。

重私人部門指的是,中國所有的福利制度目前都是圍繞企業來做的,社保制度建設發起也是從國企制度改革開始的。

公共部門的改革是很落后的。我們現在面臨著三個台階,第一個台階公務員,小口徑是600多萬人,大口徑是將近1000多萬人,沒有進入到當前的序列裡來。它的待遇水平平均要比私人部門高一倍左右。第二個台階是沒有參加事業單位改革的事業單位。在全國將近3000萬事業單位的人員裡邊,這一部分人員佔1/3。第三個台階大約有2000萬人,他們在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參加了社保制度改革,繳費參加了改革,可是改革以后突然發現養老金的水平降低了很多,如果一旦讓他們拿養老金的水平就會形成事業單位的分裂,形成社會的分裂,於是就沒有讓這些事業單位人員去拿企業的養老金。於是,盡管他們已經把錢交了,但只是形成了一個半路狀態,拿到的養老金和沒有改的時候還是一樣的。

這麼多年來這三個台階一直存在,試點也沒有真正啟動。把社保制度分成三六九等隻會導致制度碎片化狀況更為嚴峻。

第五個方面,重非繳費型制度,輕繳費型制度。

繳費型是五險,非繳費型制度很多,目前來看支出最大的是低保。

第六個方面,重制度不斷累加,輕制度難點攻關。

經歷了多年的論証,社會保險法最后終於通過了。但是在制定社會保險法過程中有幾件事沒有躍過去,其中一件是征繳體制。因為爭執不下,1999年出台了一個社會保險費征繳條例,規定征繳的主體可以由省級人民政府去選擇,或是地稅部門,或是社保經辦部門,於是留下了禍根。全世界除了中國沒有一個國家由兩個單位來征繳社會保險費。還有一個難點是空賬,截至到2011年底,記賬額是2.5萬億元,其中空賬2 .2萬億元,做實的賬戶隻有2703億元。

(責編:萬鵬、朱書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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